中国与香港矛盾下的反国民教育抗争

香港特区政府在中小学中推行国民教育,最终因为遭到市民强烈反弹——甚至不惜以绝食这样的激烈方式去抗争——而暂时偃旗息鼓:目前的最新进展是特区政府虽然没有承诺撤回国民教育科,但是三年内不会再强制推行国民教育,而且把是否开展及如何开展科目的决定权交给学校。

国民教育一词最早与香港联系在一起,是在2007年7月,国家主席胡锦涛访问香港,出席香港回归十周年纪念活动时致辞,强调“要重视对青少年进行国民教育”。在2010年,前任特首曾荫权在施政报告中就有国民教育推行计划,但当时并没有引发太多关注。直到2012年5月,反对国民教育的学生组织“学民思潮”成立并组织了撤回国民教育课程大游行。而到2012年7月,由学民思潮、国民教育家长关注组及教协参与的“民间反对国民教育科大联盟”成立,并且在7月29日组织万人大游行以显示“全民行动,反对洗脑”的决心。

Anti-national education protest - our children. Photo taken by Leung Ching Yau Alex CC: BY-NC-SA.

Anti-national education protest – our children. Photo taken by Leung Ching Yau Alex CC: BY-NC-SA.

 

那么国民教育究竟是怎样的一门课程,会令香港市民如此深恶痛绝?和《人民日报》文章中“所谓国民教育,大体而言就是爱国教育”的说法不同,香港独立媒体的黄国钜反驳指:

在反对国民教育的声音中,常听到一种说法:“我们不反对国民教育,但内容不可偏颇,要提六四等……”先赞同对方的前提,再斟酌内容。这等于敌人送一只木马来,守城的人竟先让木马进城,然后才慢慢看它肚子里装的是什么。如此开门引虎,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而不知。…

如果硬要推行,所谓的认同,就变成简单的“我=它”,硬把自己投射到一个更大的群体上。(如策发会文件提到的所谓“we-ness”的建立)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会把认同对象一些负面的东西排除掉,这认同才能成立。…日本右翼分子要重建国民自豪感,则必须先否定所谓“自虐历史观”,否定南京大屠杀。…所以,民族认同从来都是双利刃,施之于心智未成熟的小孩身上,即使没有荼毒儿童的意图,也会有荼毒之效果。

而真正点燃市民反国教情绪的,是一本,名为《中国模式:国情专题教学手册》,书中回避了中国当代上的一些重要历史事件,包括文革以及中国人权状况,对于中国社会存在的人权、法治、民生、等负面问题轻轻带过,用“进步、无私与团结的执政集团”来形容中国共产党。

作为香港民间反对国民教育科大联盟骨干组织的“学民思潮”,其召集人黄之锋是一名16岁的中学生,由他牵头首倡的游行提出四条要求:1. 立刻撤回“德育及国民教育科”;2. 检讨现有公民教育政策及课程;3. 公开资助国民教育机构的准则;4. 重新成立人权教育工作小组。

而反国教队伍中另一支中坚队伍就是各位忧心忡忡的家长,这些作为主流社会中产阶层,从来都是无暇多理社会事的大多数,这次却一反常态,成立了反国民教育家长关注组,为了下一代在炎炎夏日下走上街头,发出“请放过我的儿女”的呐喊,吕意于 my1510 点出:

和不少在大陆成长的人相比,香港人对中国历史的认知深度有限,但不少人本身就是生活在和中共密切的历史当中,早年大部份从大陆走到香港的人,就是要避开如大饥荒、文革等的各种浩劫,现在这些人都当祖父母和曾祖父母了,你认为他们愿意见到心爱孙儿们围着红领巾吗?或是说着中共是无私的吗?

游行小孩的父母们在1989年是懵懂的中小学生,正因为学校老师与他们谈论天安门事件,才有足够的资料去进行多角度的分析思考,他们都珍惜这样的环境,请共产党放过他们的儿女。

但是国民教育是否就等同于洗脑?特区政府教育局局长吴克俭表示,坊间对于推行国民教育存有误解,才会将其与“洗脑”教育划上等号,但他强调实际教学时要“洗脑”很困难。内地媒体人韩青认为国民教育是否“洗脑”,这既要看对二者内涵如何界定,也要看在实践中怎样操作:

从内容上看,如果一些教材充斥的净是不容置疑、一锤定音的论调,价值判断远多于事实陈述,且不讲逻辑,不考虑学生的接受程度,即便结论正确,也可判定为“洗脑教材”。从方式上看,如果课堂上老师不允许自由讨论,考试只是将课本所说定为标准答案,不引导学生批判地学习,而学校出于上级、外界的压力或教材的有限无法自行选择,那这种机制也可判定为“洗脑教育”。

所有真正的街头运动都不会只有一种声音。在反国教的过程中,也会有许多反对或者质疑的声音,有人觉得宗教其实也是一种洗脑,有人说港英政府的殖民统治也在洗脑,为什么不见都香港人反应这么大?香港岭南大学文化研究系讲师叶荫聪以一封写给中国大陆青年的信来解答这些反对反国教的问题:

港英年代的主流教育是一种“世界上非常罕见的非国民教育”,港英政府没有要我们成为英国人,即使在官立学校,也没有系统性的国民教育。例如,当年官校学生对英国国歌旋律虽然熟悉,却不懂得歌词。英国历史、政经成就、归属感等等,全都不是课程重点,更没有英国的国民教育专科。更有趣的是,有官校的老师校长,积极鼓励学生参加中乐团,对文化中国份外认同。

香港没有人反对“宗教洗脑”,而却去反对国教,大概的原因有两个。第一,这里谈及的宗教是多种多样的。例如,天主教学校不少,但也没有占压倒性的比例,至于基督教,其实内里分成众多教会,它们之间是互不统属的,各自有不同的教义及会堂连系。第二,这些宗教背后,并没有一个在香港或中国掌握权力的执政党,换言之,没有一个是国教。

在推行国民教育问题上,资深传媒人闾丘露薇承认其实特区政府原本可以做得更好,但在自由社会,不能禁止这些观点

毕竟香港的学校,一直自主选择教材。说实话,和这本手册的内容比起来,一些传统左派学校的国情教育,想必更加的正面和片面。但是香港是一个拥有言论自由和学术自由的地方,你可以批评内容的偏颇,大家进行讨论,但是不能禁止这样的观点和声音,包括这本手册,除非内容涉及违法。

2012年9月8日,特区政府作出让步,撤回国教科三年开展期,由学校自行决定是否开科。但“香港推行国民教育科是中共交给新特首的政治任务”这样的传言也越来越多,到底是“西环治港”还是“港人治港”,通过反国教的一课,很多人也开始思考香港未来的政治走向。liumui 就指出

阿爷南下,说香港深层次矛盾未解决,香港深层次矛盾太深,估计特区管制团队是很难找到的,即便是找到了也不认识。从民生问题延伸到体制转型,特区政府接二连三的进退失据,显得捉襟见肘,完全是一个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行政能力!任何政策和计划的推出怎么都是饱受争议,为什么在事前的谘询和收集意见时没有较长时间的缓冲期。推出的政策如完成下达的任务一样,国民教育科就是其中一例,市民本身对于某团体就是具有长期的不信任和抗拒,为什么在市民有反对声音时不出来做出说明呢?面对情绪不能疏导解释而是选择躲避,看来是想硬闯关!不更加让民众产生怀疑和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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